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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攝影

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我的香料記憶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  王蜀桂

 

從印尼姐妹帶我吃她們家鄉的菜餚後,我開始對香料有感覺。她們讓我想起四十多年前認識的印尼華僑朋友,她們告訴我在家鄉,做咖哩雞除咖哩粉外,還要現磨一些台灣沒有的香料,最後加椰漿,那樣才夠味。

 

前幾年有部得獎影片「香料共和國」,劇中的外公說:「生命不能沒有香料,就像不能沒有太陽;生活和食物一樣,都要添油加醋才完美。」外公教孫子天文學,卻以香料來談星球,比如太陽像辣椒,地球像鹽……這真是有趣的比喻。

 

劇中外公沒事就讓小孫子聞不同香料的氣息,我發現希臘人和土耳其人的菜餚,都靠不同香料調配出來。兩國烹飪技巧的竅門,竟在香料的使用上,真令我訝異。

 

後來我在家樂福發現NHK拍攝的「咖哩」VCD,內容著重印度人擅長調配香料,也就是不同的咖哩。至於咖哩中最重要的一味香料─黃薑的種植、收成、加工,在那部記錄片都有詳細的介紹。看完「咖哩」VCD後,似乎為我打開香料世界的大門。

 

認識擅長南洋烹調的愛玲後,第一次參加她的試吃會,面對食材熟悉,香味和口感全然陌生的娘惹佳餚,新奇感比滋味更令我著迷。我覺得「咖哩」VCD中的香料,好像從影像走進我的眼前,我摸到那些香料。

 

我參加愛玲的試吃會四次,見識到香料在馬來、印尼菜中的份量,也才知道香料的浩瀚世界。又從愛玲口中得知:香料分為新鮮、乾燥、粉末三種。於是我開始回憶從小家中廚房內的香料,最早跳入腦海的是:葱、薑、蒜、辣椒。

 

這四種香料是好朋友,總是結伴跳入紅燒魚中,後來看「傅培梅食譜」,才知它們在川菜中叫「魚香」。而薑、辣椒又是泡菜罈中的要角,所以它們是廚房最重要的佐料。我家不吃九層塔,紅葱頭是後來才加入的香料。

 

吃多了東南亞菜餚,發現南洋人喜歡用新鮮的紅辣椒做蘸醬;也會把紅辣椒搗碎熬煮成醬。我又發現湖南人喜歡吃鮮辣椒,以切碎的鮮椒加醬油……吃辣的我家卻少用鮮辣椒。前些日子,我問媽媽為何不吃鮮辣椒?她說:「吃了會胃疼!」

 

可想而知,我家的鮮辣椒只為炒菜做佐料,拿來沾豆腐、茄子的醬料,以及涼拌菜的辣味,都是以熱油澆入乾辣椒麵的紅油辣椒為主。其次是岡山辣椒醬或辣豆瓣醬。

 

我家的乾香料只有三種,那就是八角、花椒、辣椒麵。記得家住烏日時,媽媽叫我到中藥房買五毛的「八角」,店員好奇的問我:「買八角做什麼?」我說:「燒肉用」,他對我的答案露出訝異的神情。這也是半世紀後,我仍記得當時對話的理由。那時本省人是否有紅燒肉?有呀!基本上以醬油和糖來燒,酒還沒進入廚房呢。

 

從小媽媽不許我到同學家玩,也讓我失去觀察本省家庭烹調的習慣。幸好住家周遭都是本省人,清晨或傍晚從他們家經過,總是趁機偷窺,發現他們的青菜都快炒,肉則以水煮,再沾醬油膏。現在我懂了,那些肉都是因拜拜而買,只能白煮。

 

人家都說四川人會用香料,可是我家的香料為何那麼貧乏?我想了很久,找到較合理的答案──在兩岸不來往的年代,大陸生產的香料,都是以中藥名目進口,因此台灣香料專賣店是中藥房。而南洋、西洋香料在外匯欠缺;外籍人士不多的時代,沒有消費者,自然沒有貿易商會進口。

 

說到我家,在大家都貧窮的歲月,再加上食指繁多,能吃飽就不錯了,那有餘力去張羅香料呢!更何況極年輕就離開家鄉的媽媽,婚前沒下過廚,根本不會用香料,這也是她至今還不會用胡椒、蝦皮、蝦米、草果……的理由。

 

最近閱讀一本四川人寫的「我的川菜生活」,提到滷菜需十三種香料,即花椒、八角、小茴香、白荳蔻、肉荳蔻、肉桂、山辣、丁香、靈草、砂仁、草果、白芷、木香、陳皮、甘草。真是洋洋灑灑,我卻對香料那麼陌生,原因就在生長於經濟物質貧乏的年代。

 

我想自己的基因,對香料有種特殊的記憶,難怪當周遭朋友對印尼菜不適應時,我卻適應甚至喜愛。當我有機會從愛玲那兒窺探香料的迷人世界,我怎會放棄良機呢?

 

 

註:本文章經王蜀桂老師同意放在我的blog與大家共享!^^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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